嘉興,因“南湖紅船”聞名。這個面積不大、人口不多的小城,同時也是馬家浜文化的起源地、吳越文化的延續地,這裡走出了無數文人雅士和燦若星海的雋永詩文。
1月16日,嘉興市圖書館舉辦《槜李詩文合集》出版發布會。槜(音zuì,李子的一個品種)李,是嘉興古地名,這本合集是歷代嘉興地區的詩歌文章匯編,從漢魏至民國,承載了嘉興這座江南水鄉的千年文脈。比較新鮮的是,這本合集的內容提供者居然是——嘉興圖書館。
《槜李詩文合集》源於清朝年間嘉興地區先賢編纂的《槜李詩系》與《槜李文系》兩個系列。
彼時地方文獻匯編極其盛行,平湖人沈繼友編纂了一部《槜李詩系》,收錄嘉興府從漢朝至清乾隆年間的3000多位詩人及作品,作者皆附小傳,該書被收入《四庫全書》,獲得了官方認可。后來,一代又一代鄉人藏書家在此基礎上補充續輯,使得嘉興自古以來的詩歌得到較為完整的記錄與留存。
相比之下,文系的故事就更加傳奇。清光緒年間,藏書家忻寶華仿照《槜李詩系》體例編了一部《槜李文系》,收錄從漢魏至清光緒中葉的文章1906篇,作者1236人。惜無力刊刻,便將此事托付給熱心鄉邦文獻的平湖人葛嗣浵。
葛嗣浵與張元濟(后曾任商務印書館董事長)是莫逆之交,又是兒女親家,對喜愛的圖書總是彼此假缺,互相抄藏。1921年,葛嗣浵與張元濟及嘉興籍的科舉同年金兆蕃商議后,決定增補續輯《槜李文系》。征文啟事一出,平湖等五縣踴躍響應,全國各地的嘉興人也行動起來,對文津閣、天津圖書館等當時大部分公藏以及私藏目錄都進行搜檢,力求盡收盡錄。
歷時14年,卷帙浩繁的《槜李文系》續輯終於在1935年成稿。續輯與忻氏原稿共計80卷,收錄年限延長至民國10年(1921年),作者與文章數量比原稿增加約一倍。因文獻數量太大,合並排比非常困難,工作量巨大,最后折中,編了一個總目錄,就是由張元濟親筆抄錄的《槜李文系目錄》四冊,把兩部分目錄匯總在一起。同年春,葛嗣浵將這部珍貴手稿交給了中國最早的公共圖書館之一——嘉興市圖書館(時稱“嘉興縣立圖書館”)保存。
館長陸仲襄收到《槜李文系》全稿后進行了點檢,發現其中的續輯尚未成冊,在當時社會背景下,也實難支持后續的整理刊刻。
抗戰期間,《槜李文系》全稿不幸被日偽劫掠盜竊。1948年春,稿本在上海出現,索價黃金20兩。一位海鹽商人慷慨出資買回《槜李文系》,捐給張元濟等人所創私立圖書館——上海合眾圖書館,之后,文系隨合眾一起並入上海圖書館。
之后半個多世紀,嘉興人一直無緣一睹《槜李文系》真容。2004年,嘉興市圖書館成立100周年之際,嘉興市成立了《南湖文叢》編輯委員會,分別在2005年、2011年獲得了《槜李文系》稿本縮微膠卷與仿真復制本,《槜李文系》得以再次回歸嘉興市圖書館館藏。
2017年底,嘉興市圖書館與上海圖書館協商,決定將《槜李詩系》《槜李文系》及其一系列續輯整合出版。2020年,共72大冊,約900萬字的《槜李詩文合集》終於由國家圖書館出版社正式影印出版,與讀者見面。
從清朝初年沈繼友開始編纂《槜李詩系》,到2021年《槜李詩文合集》正式出版,連續百余年,這一巨大工程的成果不僅蘊含著嘉興傳承不絕的城市文脈,也折射了時代變遷的風霜。
(作者為嘉興市圖書館館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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