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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國情懷的精神境界與歷史文化內涵

劉余莉 聶菲璘
2021年09月30日17:17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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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下之本在國,國之本在家。在中國浩如煙海的典籍中,字裡行間流露著“家國”二字。范仲淹的“先天下之憂而憂,后天下之樂而樂”,陸游的“王師北定中原日,家祭無忘告乃翁”,文天祥的“人生自古誰無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”,林則徐的“苟利國家生死以,豈因禍福避趨之”等詩句,都體現出濃厚的家國情懷。中華民族之所以能夠歷經磨難、飽嘗艱辛而不屈不撓、歷久彌新,根植於民族文化血脈深處的家國情懷居功至偉。梳理“家”“國”二字的文字發展脈絡,探析家國情懷的精神境界與歷史文化內涵及其當代升華,對於正確理解家國同構的內涵,形成家國一體的觀念,涵養深厚的家國情懷具有重要意義。

一、“家”“國”的文字學溯源

《說文·宀部》:“家,居也。”其甲骨文由“宀”(表示與室家有關)及“豕”(豬)構成,此種構成有其原因:現在雲貴一帶苗族人所住房屋名叫“呌”,上面住人,下面圈養牛羊豬等,可作為“家”字的象形﹔豬也是上古時期家庭最先擁有的私有財產﹔此外,豬生殖繁衍,人皆希望家族興旺,因此也取蕃殖之意。甲骨文之“家”除具有“人之所居也”之義外,亦有“家族”之義﹔“家”又與“宗”通,為祭祀之所。金文的“家”就已經出現了表示王家、朝廷的意思,如大克鼎銘文:“諫(敕)辪(乂)王家,叀(惠)於萬民。”整治王家事務,惠於萬民。此外,大夫治理的區域,即大夫的採地食邑稱為“家”。《康熙字典·寅集上·宀部》:“大夫之邑曰家。”《孟子·梁惠王上》:“王曰:何以利吾國?大夫曰:何以利吾家?”

《說文·囗部》:“國,邦也。從囗,從或。”“囗”表示疆域。《說文·戈部》:“或,邦也。從囗從戈,以守一。一,地也。”“或”是“國”的初文。“國”之甲骨文為會意字,從囗,從戈,囗像城池的形狀,戈代表武器,會意為通過武力守衛領土,以此表示“國”的含義。“國”之金文有不同寫法,保卣及毛公鼎中的“國”是在“囗”的周圍增加了橫線或豎線,表意更加明顯,因為古代邦國是一座城池及其周圍的地區,這也體現的是“國”的本義。后來“或”借用為“或者”的“或”及“疑惑”的“或”,於是在其外面又增加了“囗”,成為錄卣中的形式。后來發展成為小篆的寫法。“國”的俗字寫作“囯”,最早見於北齊宋敬業的造像,從囗,從王,會意“囗中有王”的意思。可見,“國”的本義為疆域、地域。后有“地區”的含義,又引申為邦國、諸侯國之義,此外,“國”也有封地之義。“國”同樣泛指國家,如《群書治要·說苑》記載:“無常安之國,無恆治之民,得賢者則安昌,失之者則危亡矣。”

從“家”“國”二字的文字發展脈絡可以看出,二者不僅皆為歷史悠久的漢字,它們之間也有很深的相關性。段玉裁《說文解字注》雲:“天子諸侯曰國,大夫曰家。”諸侯治理的區域稱為“國”(類似現在的省),卿大夫治理的區域稱為“家”(類似現在的縣)。從《周易》《左傳》《論語》中關於家、國的論述可以看出,“家”“國”是具有相同性質的社會群體形式,只是范圍和等級不同,這也是家國同構的佐証。在這樣的政治架構和社會組織中,人們自然具有對內對家的孝,以及對外對國的忠的雙重責任。隨著歷史的發展以及大一統國家的出現,“國”的范圍逐漸增大,形成了現代所謂的“國家”的含義﹔而“家”逐漸失去了其在商周時期所具有的政治職能,范圍也逐漸縮小,形成了現代所謂的“家庭”的含義。但是,“國”與“家”的歷史淵源從未割裂,家的社會職能及“家是最小國、國是千萬家、家國兩相依”的家國關系,以及在相同基礎上發展出的對人們的倫理道德要求也並未改變。

二、家國情懷的文化內涵

在中國人的精神世界和傳統文化中,個人與社會、家庭與國家,都是密不可分的整體。作為家國情懷的思想基礎,家國一體觀的原點就在“孝”這個字。《說文·老部》:“孝,善事父母者。從老省,從子。子承老也。”“孝”由“老”字的一半與“子”字組成,這說明上一代與下一代是一體的關系,而上一代還有上一代,過去無始﹔下一代還有下一代,未來無終。這上一代和下一代自始至終都是一體的關系。因此,孝體現的是一體的宇宙觀。人隻有認識這種一體的宇宙觀,才能建立自他不二、家國一體、天下一家的觀念,才能使人與人之間、甚至人與自然萬物之間,平等對待、和睦相處,社會也因此才能達至太平之境。這便是以孝治國,乃至平治天下的理論基礎。家國情懷的文化內涵包含了兩個方面:一方面通過移孝作忠,把在家盡孝的情感轉化為為國盡忠,這是一種個人對國家的自下而上的道德情感﹔另一方面,通過愛民如子使為政者治國如家,這是一種國家對個人自上而下的道德責任。

(一)愛國如家——移孝作忠

在家盡孝、為國盡忠是家國情懷的核心內涵,其中在家盡孝是基礎。孝養父母,首先要照顧父母的飲食起居,衣食住行,即所謂“養父母之身”。一般人認為贍養父母就是盡了孝道,但事實上這還遠遠不夠,還要“養父母之心”。《論語·為政》中記載孔子說:“今之孝者,是謂能養﹔至於犬馬,皆能有養。不敬,何以別乎?”這就強調了為人子者必須尊敬父母,否則就與犬馬無二無別。《禮記·祭義》中也講,“孝子之有深愛者必有和氣,有和氣者必有愉色,有愉色者必有婉容”。所以孔子教導弟子說“色難”,對父母保持和顏悅色是最難的。曾子繼承了孔子的尊親思想,在《禮記·祭義》中提出:“孝有三:大孝尊親,其次弗辱,其下能養。”孟子也在《孟子·萬章上》中有類似的觀點:“孝子之至,莫大乎尊親。”可見,相對於贍養父母而言,尊敬父母是孝行更高層次的要求。

“養父母之心”要求子女除了尊敬父母之外,還要做到如《論語·為政》所記載的“父母唯其疾之憂”,即父母僅僅為自己的疾病擔憂,而完全不必擔憂自己的任何其他事情。如果子女常常讓父母擔憂,就是對不起父母,盡孝就不圓滿。例如,夫妻之間不和諧、兄弟之間不和睦、與朋友間無信義,這些都會令父母擔憂,都是不孝。可見,通過以孝道為基礎的修身,就可以處理好一個人在家庭及個人交往中的各種倫理關系,做到修身為本“嚴私德”。不僅如此,為官者如果濫用職權、徇私枉法,就會令父母擔憂其因違法亂紀而鋃鐺入獄。為官者不讓父母為他擔憂,就會忠於職守、公正執法、小心謹慎、清正廉明,做到“守公德”。因此,一個孝子就是道德上的完人了。這就是《弟子規》中所講的“德有傷,貽親羞”。

贍養父母還要做到“養父母之志”,這就是《孝經》中所講的:“立身行道,揚名於后世,以顯父母,孝之終也。”馬一浮在《孝經大義》中對此解釋說:“為法於天下,可傳於后世,謂之揚名﹔使其親為君子,謂之顯親。”可見,要做到“養父母之志”,就必須尊崇道義,立身行道,用自己的德能服務社會、貢獻國家,甚至做到言為世則,行為世法,傳頌於后世,使父母享有君子的稱譽。《禮記·祭義》中講:“居處不庄,非孝也﹔事君不忠,非孝也﹔蒞官不敬,非孝也﹔朋友不信,非孝也﹔戰陳(陣)無勇,非孝也。”這正是通過“養父母之心”和“養父母之志”,實現了移孝作忠,使忠和孝統一起來。

贍養父母還包括“養父母之慧”,也就是子女要幫助父母提升智慧。當父母犯有過失時,也要做到《弟子規》中的“親有過,諫使更,怡吾色,柔吾聲”。如果父母的所言所行有違道義,兒女也要委婉勸諫,不能陷入父母於不義,正如《論語·裡仁》中講:“事父母幾諫。見志不從,又敬不違,勞而無怨。”兒女在侍奉父母時,如果父母有做錯的地方,兒女要輕微委婉地勸諫,如果父母還是不能聽從,兒女的態度還要更加恭敬而不違逆父母,勞苦而沒有怨言。

《禮記·祭統》雲:“忠臣以事其君,孝子以事其親,其本一也。”《孝經·廣揚名》中也說:“君子之事親孝,故忠可移於君。事兄悌,故順可移於長。居家理,故治可移於官。”正是通過在家庭中對父母行孝,培養起了對國家忠誠的品質。小孝是孝養自己的父母,大孝是孝養天下的父母,天下的父母就是人民,所以忠孝一如,家國一體。凡能孝敬父母者,必能忠於君﹔不忘祖宗者,必能愛其國﹔凡能順父母之志,不辱父母之聲名者,必能服從綱紀,不辱君命﹔凡能受父母之厭惡斥責而心不怨者,必不會叛君叛國﹔凡能在父母之過微起之時即知勸諫者,必能諫君之失,格君之非。

中國古代有舉孝廉的選拔制度。因為孝子一舉足而不敢忘父母,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,言行舉動都會小心謹慎,念念不忘父母的教誨,自然不會做貪污賄賂,以權謀私等辱沒父母名聲之事。《晉書》中記載了孝子吳隱之成為廉潔官員的典故。《浦江縣志》也記載,浦江縣鄭宅鎮有一個“鄭義門”,從宋朝開始,經歷元朝、明朝,一直到清朝,總共有出仕為官的173位官吏。他們大到禮部尚書,小到普通稅令,竟無一名貪官污吏。相反,人人勤政廉潔,忠君愛民。究其原因,就是自幼接受了以孝悌為基礎和核心內容的《鄭氏軌范》的家教。

歷史發展証明,嚴私德與守公德的關系密不可分。如果一個為官從政者能夠在私德方面嚴於律己,做到孝悌修身嚴私德,不僅養父母之身,更能進一步養父母之心、養父母之志、養父母之慧,就必然能夠移孝作忠,在守公德方面作出相應表率。真正具有孝廉品質的人定會是國家的忠臣,這就是古人常講的“必求忠臣於孝子之門”。

忠孝傳家久,文化興國長。家國情懷要求把愛家和愛國統一起來,把實現個人夢、家庭夢融入國家夢、民族夢之中。

(二)治國如家——愛民如子

正因為孝具有一體的特點,使得以孝為萌發點的家國情懷具有雙向性,不單指個體對國家而言,個人視“國”為“家”,因而能夠在家盡孝、為國盡忠﹔更有國家對人民而言,國家視“國人”為“家人”。因此,不僅人民視國事為自己的家事,在危難時刻義不容辭、挺身而出,保衛國家﹔同時,國家視百姓的家事為國事,愛民如子,始終秉持生命至上、人民至上的理念。“沒有國家繁榮發展,就沒有家庭幸福美滿。同樣,沒有千千萬萬家庭幸福美滿,就沒有國家繁榮發展。”這種雙向性使人民與政府之間建立了信任。

治國如家,要求為政者像對待家人一樣對待百姓,把對家人的愛擴展到愛人民,做到愛民如子,視民如傷。所以,中國古人治國尤其強調要講仁愛,施仁政。“仁”最核心的含義就是“愛人”。“仁者,愛人”最深厚的根源就是源自家庭血緣的親情之愛。可以說,正是在血緣親情之愛的基礎上孕育出對他人,乃至對天地萬物的仁愛之心,“愛人”是一個人孝悌之心的擴展,即孟子在《孟子·梁惠王上》所講的“老吾老,以及人之老﹔幼吾幼,以及人之幼”。對於一個國家的天子來說,《康熙字典·寅集上·宀部》:“天子無外,以天下為家。”《孟子·告子下》記載孟子曰:“堯舜之道,孝弟而已矣。”堯舜的治國之道,就是將對父母的孝和對兄弟的友悌之心推廣至天下人。仁者愛人,在傳統治國理政之中,要求從政者必須具備三種職能:君、親、師。

《孝經》在論及天子之孝時強調:“愛親者,不敢惡於人﹔敬親者,不敢慢於人。愛敬盡於事親,而德教加於百姓,刑於四海。蓋天子之孝也。”由孝引發出的愛敬之心,推而廣之,及於他人,將道德教化施於百姓。

《群書治要·六韜》記載,周文王曾向姜太公請教如何治國。姜太公回答說:“善為國者,御民如父母之愛子,如兄之慈弟也。見之飢寒則為之哀,見之勞苦則為之悲。”善於治理百姓的領導者,將人民視為自己的親人,對待人民就像父母慈愛兒女,兄長慈愛弟弟。見到他們飢寒勞苦,則感同身受,治理民眾就像對待傷口一樣小心翼翼。《左傳·哀公元年》中也講:“國之興也,視民如傷,是其福也﹔其亡也,以民為土芥,是其禍也。”

自古聖賢都是視民如傷、關心萬民疾苦的典范。聖人身處在擁有天下資財的大私之中,卻做無私之事﹔處於擁有最大的好惡之權的地位,卻不以自己的好惡行事。舜說:“南風吹來的和煦之風,可以化解我的百姓之怨恨。”舜不歌詠禽獸,卻歌頌人民。湯王說:“如果我自己有罪,不要連累萬方的百姓,但如果萬方百姓有罪,都由我自己來承當。”商湯不偏愛自身而偏愛萬方之人。周文王說:“如果有仁義之人,又何必一定任用周室的親戚?”聖王對親戚不偏愛,但對萬方百姓都偏愛,這不是他們沒有私心,而是因為他們的私心和別人根本不同。

后代讀書明理的為官者效法古聖先賢“愛民如子”的風范,因而把“地方官”稱為“民之父母”,在治國理政中採取了德主刑輔的方針。正是這種對待百姓的這種仁愛之心,使得古代為政者雖然設立了以禮、樂、刑、政為核心內容的完善治理體系,但是特別重視其中的禮樂教化。《禮記·樂記》中講“禮樂刑政,其極一也。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”。《孝經》中強調“安上治民,莫善於禮﹔移風易俗,莫善於樂”。《孟子·盡心上》中也強調:“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。善政民畏之,善教民愛之﹔善政得民財,善教得民心。”《群書治要·鹽鐵論》中也說:“故為民父母,似養疾子,長恩厚而已。”

可見,為官從政者愛民如子的情懷要求即使是身為執掌刑罰的司法長官,也必須有仁愛之心。這樣的為官者不僅能夠贏得人心,會得到人民的愛戴和擁護,而且還能夠感化民眾,達到古人所說的“刑期於無刑”,甚至“民不忍欺”的效果。

三、家國情懷的當代升華

建立在一體宇宙觀基礎上的家國情懷,不是狹隘地僅僅熱愛自己的家,或自己的國,而是一種襟懷天下的氣度與情感。“自古以來,中國人的家國情懷,不是獨美其美的一枝獨秀,而是美美與共的百花齊放。從過去到現在,中華本土文明在同外來文明的互動過程中,無數次地交流、吸收、轉化,總能變被動為主動,和而不同、廣結善緣。相較於以局部利益為考量的狹隘的民族主義、排他的愛國主義,中國的民族主義、愛國主義更加包容、博大。”這就使得中國人的家國情懷具有了更深刻、更廣泛的內涵。

(一)家國情懷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

古人通過祭祖和修家譜等方式培養人的家國情懷。在各種祭祀中,祭祖禮儀的教育意義最為明顯。《論語》中記載孔子的弟子曾子所言:“慎終追遠,民德歸厚矣。”古人在祭祀祖先的過程中,有一項不可或缺的內容,即昭述祖德,並以這種方式來傳承家道、家規、家風、家教、家文化,培養起人的家國情懷。每到春秋等重要的祭祀之時,全家族之人都被召集到祠堂之中,共同聽講祖先的風范,特別是要學習家族中那些對國家、人民有重大貢獻的祖先的德行。例如,東漢時期,楊震在赴任東萊太守的路上不收“四知財”的故事,教育了楊家世世代代的子孫都秉持了其廉潔的作風,使得楊家的后代出現“四世三公”賢才輩出的盛況。可見,在中國古代,反腐倡廉、為國竭忠盡智等教育,在家庭教育中通過祭祀祖先、紹述祖德等形式就已經開始了。

此外,修家譜也同樣起到培養家國情懷的教育作用。家譜記載的是一個家族榮辱、興衰、成敗的歷史。修家譜能夠提起人對祖先功績美德的思慕之心、恭敬之心,培養起一個人對家族的責任感和承傳家族美德、榮譽、文化的使命感。同時,也培養了人對國家、民族的熱愛之情和奉獻之心。更重要的是,通過修家譜溯源歷代祖先,就會發現在一個家族的譜系中匯集了來自各個民族、各個姓氏的人,56個不同民族、不同姓氏是真正的一家人。

不僅如此,古人還建有“百姓宗祠”,“宗祠”所起的文化教育意義相當於今天的“紀念館”,共同紀念各個姓氏中對國家民族有貢獻的祖先,有助於培養家國情懷,傳承中華文化。如今,根據中國科學院袁義達、杜若甫先生編著的《中華姓氏大辭典》,中國歷史上曾經出現過的姓氏有23000多個。共同紀念中華民族的萬姓先祖、古聖先賢,可以培養現代中國人不忘根本的家國情懷,延續孝悌忠信、禮義廉恥、仁愛和平的民族品格和民族精神。同時,在推動中華文化走向世界的同時,也促進國際社會形成追求和諧、愛好和平的文化氛圍。

(二)家國情懷與人類命運共同體

中國自古以來就有追求“大同世界”理想。《禮記·禮運》之“大同篇”描述道:“天下為公,選賢與能,講信修睦,故人不獨親其親,不獨子其子﹔使老有所終,壯有所用,幼有所長,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。”《大學》雲:“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,先治其國﹔欲治其國者,先齊其家﹔欲齊其家者,先修其身。”“明明德於天下”即平治天下。“平”非以用武力平定天下,而是使天下人皆明明德。行王道、施仁政,德教普遍,天下同化於文明。

中國傳統以孝悌為基礎的價值觀,將對父母的孝和子孫的慈愛橫向擴展,通過愛自己的親人,擴展到愛其他人,進而擴展到愛所有人。《弟子規》:“凡是人,皆須愛﹔天同覆,地同載。”愛所有人,就要效仿天地那種一切平等,無不包容,承載萬物的品德。通過“孝”引發出來的對人的愛,可以進而擴展到萬事萬物與天地自然。《孟子·盡心上》記載孟子雲:“親親而仁民,仁民而愛物。”宋朝張載則進一步視人民為其同胞,視萬物為其同輩。他在《西銘》中寫道:“民吾同胞,物吾與也。”道家庄子的境界則更進一步,《庄子·齊物論》記載:“天地與我並生,而萬物與我為一。”這種一體的宇宙觀,說明人不僅與祖先、后代子孫是一體,與他人也是一體﹔與家族、國家乃至自然界、萬事萬物還是一體。正是因為這種“一體”的世界觀和價值觀,形成了中華民族追求和諧、愛好和平的民族氣質和向往天下大同的天下情懷。正如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,習近平總書記強調:“以史為鑒、開創未來,必須不斷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。和平、和睦、和諧是中華民族5000多年來一直追求和傳承的理念,中華民族的血液中沒有侵略他人、稱王稱霸的基因。中國共產黨關注人類前途命運,同世界上一切進步力量攜手前進,中國始終是世界和平的建設者、全球發展的貢獻者、國際秩序的維護者!”

天下情懷要求每個國家從自身做起,堅持以和為貴,高舉和平、發展、合作、共贏旗幟,秉承平等協商、開放創新、同舟共濟、堅守正義的大局觀,開創共贏共享、發展繁榮、健康安全、互尊互鑒的未來。唯有如此,才能建成“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”的和諧地球花園。在這個和諧家園中,人與人、族群與族群、國家與國家之間能夠放寬心胸,彼此包容,求同存異,榮辱與共,平等對待,和睦相處,為建設人類命運共同體攜手努力,實現“天下一家親”的理想,讓世界文明的大花園因百花齊放、姹紫嫣紅而美不勝收!

總之,家國情懷具有深厚的文化內涵。“家”“國”二字的文字發展脈絡映照出了家國同構的歷史淵源,這也成為家國情懷的政治基礎。深入挖掘家國情懷的萌發點——孝,以及“孝”所體現的一體觀,可以發現,家國一體的思想早已深植於中華民族的血脈之中,而且這種一體的思想使家國情懷具有雙向性的特征。一方面是個人對國家,愛國如愛家,在家盡孝、為國盡忠﹔另一方面是國家對個人,愛民如子、視民如傷。這兩種層面共同組成了家國情懷的核心內涵。家國情懷並非狹隘的民族主義和國家主義,而是一種具有天下為公、世界大同理念的博大胸懷,為解決當代紛繁復雜的民族關系和國際關系貢獻了中國智慧。(原文發表於《甘肅社會科學》2021年第5期,有刪減)

來源:《甘肅社會科學》

(責編:焦隆、周婉婷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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