敦煌守護人

董洪亮 付 文 銀 燕 王錦濤

2020年01月16日14:34  來源:人民網-人民日報
 
原標題:敦煌守護人

圖中人物從左至右、從上至下依次為常書鴻、段文杰、樊錦詩、李雲鶴、趙聲良、李萍、俞天秀、付華林。

版式設計:沈亦伶

敦煌,河西走廊中的綠洲,絲綢之路上的重鎮,孕育出了莫高窟、西千佛洞和安西榆林窟。

大漠鋪開,千佛洞千年不語﹔三危山下,數十載彈指而逝。這裡曾歷經劫波,幸而,一批“敦煌人”用生命的堅守,成就了這世界上現存規模最大、保存最完好的佛教石窟藝術聖地。

一代人故去,又一代人老去,后來者仍在前赴后繼……絲路漫漫,“敦煌人”沐月當歌、踏沙而行,守護著他們心中最為珍貴的敦煌。

洞窟終迎守護人

1935年,法國巴黎,塞納河畔。

舊書攤上,一部名為《敦煌圖錄》的畫冊,震驚了常書鴻。這位已在法國聲名鵲起的中國畫家,自此為敦煌魂牽夢繞,開始了跨越大半個地球的旅程。

1943年,常書鴻為籌建“國立敦煌藝術研究所”,終於抵達敦煌。大漠戈壁,不見人煙﹔沙丘接天處,駱駝草稀稀拉拉。

千年榮辱扑在眼前:藏經洞被洗劫一空,壁畫被偷盜,一些洞窟的側壁被隨意打穿。從鳴沙山吹來的流沙,將部分洞窟掩埋。

為洞窟清沙,迫在眉睫。常書鴻帶領同事,起早貪黑筑起千米沙牆。常書鴻親自帶領大伙,喊著號子,一鍬又一鍬將沙清理完。接著,又給數百個洞窟逐一編號、普查。他們發明了叫作“蜈蚣梯”的獨木梯,爬上九層樓高的洞窟,腳下是數十米的山崖,險象環生。

1944年,常書鴻就任研究所所長。然而,時局多艱,經費短缺,研究所深陷債務危機。為了向敦煌縣政府借錢,常書鴻隻身穿荒漠,披星戴月,往返城鄉。

夜涼如水,常書鴻輾轉反側,夜不能寐。他手持蠟燭,走進熟悉的254號洞窟,站在東壁南段的薩埵那太子舍身飼虎圖前。常書鴻想,既有舍身飼虎者,他又何嘗不能舍身,為這寶庫傾盡全力?

幾經波折,常書鴻去了重慶,四處化緣,總算籌到丁點物資,但只是杯水車薪。一位職工發高燒,含淚對常書鴻說:“所長,我恐怕不行了,我死了以后,千萬別把我扔在沙子裡,請你把我埋在土裡啊!”所幸大病得愈,這位職工堅決辭職,回了南方。

離開的人,在增多。但常書鴻怎麼也想不到,妻子竟會不辭而別。他騎馬去追,可也追不上一顆訣別的心。追出去沒多遠,他眼前發黑,從馬上倒了下來。

家都支離破碎了,“痴人”常書鴻還守在敦煌,呵護著沙海中間小小的綠洲。

新中國成立后,設敦煌文物研究所,常書鴻被任命為所長,后又加入中國共產黨。1994年,常書鴻去世,一生情系敦煌。

曾有人問常書鴻:“如果來生再到人世,你將選擇什麼職業?”常書鴻答:“如果真的再一次重新來到這個世界,我將還是‘常書鴻’,去完成敦煌那些尚未完成的工作。”

痴情的傳承

“痴人”代代有,莫高窟盼來了常書鴻,又等來了段文杰。

1944年,山城重慶。段文杰參觀了張大千舉辦的“敦煌壁畫臨摹展”。駐足在那些震撼人心的畫作前,時間似乎都已停滯。“到敦煌去!”這召喚,始終回響在段文杰的耳邊,他的命運就此改變。

1945年,段文杰抵達蘭州。一年后,他等到了折返而來的常書鴻。一輛破舊的卡車載著他們,1200多公裡的顛簸,終於抵達段文杰心心念念的敦煌。

“一頭餓牛闖進了菜園子”,段文杰這麼形容自己和敦煌的相遇。整整耽擱了兩年,他迫不及待地鑽進每一個洞窟,希望洞察壁畫的千年秘密。段文杰開始摒棄嫻熟的西方油畫技巧,研究壁畫的構圖和顏料,苦練線描和暈染,為臨摹保存敦煌壁畫,重鍛自己的本領。

從天府之國,到荒漠戈壁,天上人間。三九隆冬,地氣極寒,段文杰住在一間破廟裡,就連一個生火的爐子也沒有,夜裡屋內屋外都是零下20多攝氏度的冷。早上起來,他發現眉毛胡子全白了——都已結霜。一日三餐,粗糧就著風沙,再喝一壺發苦的宕泉河水,腸胃不適拋腦后,段文杰揣摩著1000多年前畫者的心境:一畫入眼中,萬事離心頭。

千年石窟,再也經不起驚擾。段文杰既臨摹壁畫,也為石窟編號,並立下新規:禁止把紙拓在壁畫上臨摹,禁止觸摸壁畫,禁止使用蠟燭。段文杰臨摹《都督夫人禮佛圖》,因壁畫損毀嚴重,人物形象模糊、服飾難辨。他通讀史書,查閱上百種文獻,摘錄了幾千張卡片,歷時兩年有余,終於臨摹成功。

1984年,敦煌文物研究所擴建為敦煌研究院,段文杰任院長,常書鴻任名譽院長。當初同乘一輛舊卡車來到敦煌的二人,如今傳遞著敦煌守護人的火炬。

段文杰90歲以后,往事亦如千年壁畫褪去色彩。他連老朋友也難再認出,卻忘不掉心底的歸處。彌留之際,他還清晰地呼喚著“敦煌,敦煌——”

長河落日,千年一夢。2011年,段文杰去世,葬於三危山下。同眠於此的,還有常書鴻等27人,他們的墓碑和莫高窟遙遙相望。生前身后,永不分開。

觀千劍而識器

冬日暖陽下,榆林窟靜謐肅立。87歲高齡的李雲鶴,在此主持修復工作已經4年多。他23歲進入敦煌文物研究所工作,至今已經64年。

操千曲而曉聲,觀千劍而識器。他是國內易地搬遷復原整體石窟第一人,也是運用金屬骨架修復保護壁畫第一人。64年來,李雲鶴修復了4000多平方米壁畫、500多身彩塑。他的修復工作也不局限於莫高窟。

1956年,響應國家“到大西北去”的號召,這個山東青州的小伙子動身前往新疆。經停敦煌時,禁不住時任敦煌文物研究所所長常書鴻一再勸說,留了下來。

李雲鶴到敦煌后的第一項“工作”,是清理洞窟積沙。“轉正”后,常書鴻安排他修復莫高窟的壁畫、彩塑。扶正東倒西歪的塑像,整理脫落的壁畫殘片……從“體力活”干起。

1957年7月,一位外國文保專家來到莫高窟,考察壁畫保護情況並進行病害治理。外國專家隻干不教,李雲鶴就在旁悄悄學習。專家走后,他試著仿造修復用的黏結劑,不斷調試、失敗,再調試,直到成功。

李雲鶴還對修復工具、工藝進行了改良:紗布縱橫紋路多,容易按壓出“印痕”,他改用吸水性良好又壓不出褶紋的紡綢﹔修復穹頂時注入黏結劑,用粗針管不容易把握力道,他換成血壓計氣囊,大大地提高了修復精准度。

莫高窟第161窟,有60多平方米壁畫。1962年整窟起甲,一有空氣流動,就雪片一樣脫落。“你試試看,權且死馬當活馬醫。”常書鴻交代李雲鶴。清灰、打針、壓平,一點一點、一天一天,他一個人用了兩年時間,終於完成修復。

莫高窟第220窟,李雲鶴修復時發現,表層壁畫是宋代繪制,而在裡面還有唐朝時期壁畫。他將表、裡層壁畫分離、拼接在一起,使兩個朝代跨越千年之后,在同一平台上“握手重逢”。

寒來暑往,李雲鶴潛心鑽研繪畫、雕塑、臨摹、修復技藝,終成壁畫修復界“一代宗師”。由他創造的多項修復技術,先后榮獲全國科學大會成果獎和原文化部一等獎,他還入選全國總工會2018年“大國工匠年度人物”。

1998年,65歲的李雲鶴光榮退休,但緊接著又被返聘,直到如今。他還勸兒子、孫子孫女進入敦煌研究院工作,一家幾代守護著莫高窟。

用工作滋養人生

每年過年,李萍都要去莫高窟看看,38年來始終如一。

1981年,李萍來到敦煌。新鮮血液自然被寄予厚望。1988年,李萍被送到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學習,又赴日本深造。李萍語言底子好,不缺留在日本的機會。她逐步適應了在日本的生活時,院長段文杰的囑托讓她深知重任在肩。

“敦煌需要你們,快回來吧!”思前想后,李萍下定決心:不能辜負研究院的培養。1990年,李萍如期學成歸來。工作中無論是國際學術會議翻譯,還是學術交流、訪問接待,她都能出色完成。

2004年,李萍成為接待部主任,這之后的10年,也是敦煌莫高窟游客增長最迅速的10年。為了實現敦煌莫高窟“永久保存、永續利用”的目標,莫高窟數字展示中心的建設被提上日程。

建設、運作、管理、服務……一票“麻煩活”,眼看要落到李萍肩頭。她想過推卻。那天,她見時任院長樊錦詩提著包朝她辦公室走過來,本想佯裝不在,卻還是被“抓個正著”。“我從美國回來,在機場買了個小八音盒,給孩子留下吧,咱們今天先不說干還是不干。”樊錦詩說罷就轉身要離開。李萍說,我還是干吧。眼圈卻紅了。

第二天,李萍就帶著人去看數字展示中心的建筑工地。結果她“大受打擊”:太大了,太亂了,40分鐘帶著人根本轉不完,噪音很大,說話全部靠喊。李萍決定放棄,她鼓足勇氣走到樊錦詩辦公室,腦子回想了無數次的“我干不了”,在面對那張笑吟吟的臉時,卻怎麼也說不出口。

她索性橫下一條心,拼了!經院裡安排,她帶隊去上海學習,逢人隻講一句話:“我是來學習你們世博會建設的經驗的,從怎麼打掃廁所,到怎麼管理運營我都要學習。”

十年積澱,厚積薄發。2014年,數字展示中心正式運營了。李萍帶著100多個數展中心工作人員去新館“開荒保潔”。中心開放的那一天,樊錦詩庄重地叮囑來參加儀式的領導們:大家先不要進館,擦一擦腳上的泥土吧!很多工作人員的眼睛都濕了……

如今每年招新,李萍都要帶著年輕人去院史陳列館,給他們講老一輩敦煌人的故事。“我告訴他們,要讓工作滋養你的人生。這樣的工作,在人生的每個階段都不會覺得累。”

為了永不磨滅的美

在莫高窟數字展示中心,《夢幻佛宮》超高清實景球幕電影,驚艷了來自各個國家的游客。電影既讓游客領略了石窟風採,也緩解了保護的壓力。

1600多年歷史的莫高窟,至今保有735個洞窟,4.5萬平方米壁畫。窟內的彩塑和壁畫,絕大多數使用泥土、木頭、麥草等材料制成。游客如織,彩塑和壁畫的保護壓力與日俱增,更面臨地震等自然災害的威脅。樊錦詩萌生了一個想法:能否通過數字化手段,讓敦煌石窟得以“永生”。

1998年底,敦煌研究院與美國西北大學開展“敦煌壁畫數字化合作研究”項目。到2005年底,項目完成了22個敦煌石窟典型洞窟的數字化。

也是這一年,俞天秀來到了莫高窟。學習、實習,當講解員,一年后,他回到了保護所。2006年,敦煌研究院成立了專門從事文物數字化保護的數字中心。“數字化,就是將洞窟、壁畫、彩塑及與敦煌相關的文物,通過高精度攝影錄像,生成數字圖像。”

知易行難。要將壁畫完整地搬到電腦裡,首先要設計周密、完善的數字攝影採集方案﹔然后,使用定制軌道、攝影車等專業設備進行拍攝,圖像色彩、清晰度都受到嚴格控制。最后,將上千幅原始圖像拼接成一幅完整的圖像。

採集工作,極為枯燥。“干這個活,得耐住性子,不能著急,更不能差不多就行。”俞天秀說。進入洞窟,既要保証拍攝精度,還要避免傷害壁畫,輾轉騰挪方寸間,“螺螄殼裡做道場”。

採集不易,拼接更難。數字化講究形狀、顏色、圖案無縫拼接,但有時候就是拼不上。而且,莫高窟牆壁本來就不平,做成平面會變形。怎樣將形變降到最低?俞天秀和同事們也是一邊摸索,一邊創新方式。

一天天重復,和時間拉鋸,俞天秀曾困惑不已:採集拼接到底有啥用?這個疑惑,直到2014年莫高窟數字展示中心投運,才得以消解:

影片中,每一尊雕塑、每一幅壁畫,就連人物唇角笑意的深淺,都分毫不差。置身影廳,宛若游於洞窟,流雲飛花旋舞,飛天飄曳、彩帶飛環,讓觀者無不驚嘆於這駭世的美。

“敦煌在中國,敦煌學在世界”

莫高窟,這動人心魄的絕世珍寶驚艷了老一輩人,也喚來了現任院長趙聲良。

來敦煌,趙聲良帶著一腔熱血。上世紀80年代,“敦煌在中國,敦煌學在國外”的說法頗為流行。這話刺痛了尚在北京師范大學讀大三的趙聲良。“當時血氣方剛,心想,我們中國又不是沒人了!”趙聲良說,他當即下定決心,畢業后前往敦煌。

趙聲良給時任敦煌研究院院長段文杰寫了封信,表露心聲。令他喜出望外的是,沒過多久段文杰回信了,而且熱情洋溢、熱烈歡迎。

臨近畢業,家裡聽說趙聲良要去敦煌,不斷寫信催他回雲南老家。趙聲良一畢業,人先去了敦煌。數月后,再回老家,家裡人見木已成舟,也隻好認了。

在敦煌,房子是灰瓦土牆,地上是掃不完的塵土。冬天,取暖靠火爐,趙聲良和室友都是南方人,沒經驗,常常半夜熄火,氣溫驟降到零下十多攝氏度。

趙聲良來到敦煌莫高窟后,一直任《敦煌研究》雜志編輯,每次出刊都要去天水印刷廠出差,短則十多天,長則一兩月。那時敦煌沒有火車站,要去120公裡以外的柳園乘車,又買不到臥鋪,隻好站上一晝夜。或許正是這股子辦刊的勁,才成就了今天最權威的敦煌學刊物之一。

1996年,趙聲良赴日進修,終獲日本成城大學美術史專業的碩士和博士學位。學成回國,多所重點大學重金聘請,最終他還是選擇留在敦煌。趙聲良說,之所以選擇留下,一是對於學習美術史的他,敦煌是一座寶庫﹔更重要的因素是,敦煌研究院發生了很多變化。

“看到樊院長做了很多努力,她真的很了不起。”趙聲良說,為了保護石窟,她有很多非常令人欽佩的做法。當時很多地方搞旅游開發賺錢,樊院長頂住這個“思潮”,積極推動《莫高窟保護條例》的頒布,這為莫高窟設置了相當嚴肅的“保護機制”。

時過境遷,日月輪回,趙聲良從編輯到院長,見証著敦煌研究院的成長。

“上世紀90年代初,我們做到了‘敦煌在中國,敦煌學也在中國’”。趙聲良說,但是,敦煌要有大格局,千年莫高,人類敦煌。所以,未來應該是“敦煌在中國,敦煌學在世界”。

我心歸處是敦煌

“歷史是脆弱的,因為它被寫在了紙上,畫在了牆上﹔歷史又是堅強的,因為總有一批人願意守護歷史的真實,希望它永不磨滅。”

敦煌研究院牆上的一段話如是寫道。

敦煌研究院還有一座名為“青春”的雕像。短發少女拿著草帽,昂首前行,意氣風發。雕像的原型,正是“敦煌的女兒”——樊錦詩。

樊錦詩生於北平,長於上海,是1958級北京大學歷史學系考古專業的學生。畢業后,樊錦詩被分到敦煌文物研究所,工作至今。作別繁華市井,來到大漠深處,無數次,樊錦詩遠望三危山,天地間好像就剩下了她一個人:“此生,我就是一個莫高窟的守護人。”

和大城市比,敦煌的生活條件自不待言。樊錦詩住的小屋子連家具都沒有,牆上掏兩個長方形大洞,就成了衣櫃和書櫃。但與艱苦條件相比,至親分離更讓人痛苦。樊錦詩來敦煌工作后不久,父親去世了。那時候她剛新婚,丈夫彭金章在武漢大學歷史系任教。

第一個孩子出生前,樊錦詩還在棉花地裡摘棉花。舉目無親的她,在架著煤爐子、冒著煙氣的簡陋病房裡生下了大兒子,沒有一個親人陪伴在旁。“孩子生下來連一件穿的衣服都沒有。后來老彭知道孩子出生在敦煌了,才挑了兩扁擔生活用品,轉車多次來到了敦煌。”那一刻,樊錦詩再也止不住淚水。

唯一得以慰藉的是,“略顯暗淡的壁畫和彩塑上一旦遇了光,便現出了真容。那般流光溢彩,那般綺麗絢爛,令人驚心動魄。”

第二個孩子出生后,樊錦詩到武漢休了一段時間產假,可與家人團聚時,她內心深處卻不時浮現出千裡之外的洞窟,令她擱不下、放不下。樊錦詩漸漸明白,若一個人心靈顛沛流離,則“居無定所”,臨摹壁畫、修復洞窟、科學保護、傳承弘揚,是在保護和守護莫高窟中尋找內心真正的居所。

長期兩地分居,彭金章知道妻子對於莫高窟的痴戀。1986年,他做出了調來敦煌的決定,成全妻子。至此,距離他們結婚已經整整過去了19年!

從九層樓往回走,滿天繁星,月華如水。陣陣風兒掠過白楊樹,沙沙作響。如今的樊錦詩,已從紅顏少女變成了華發老人。“大家都知道樊錦詩,其實樊錦詩沒什麼了不起,只是沾了莫高窟的光,還有老彭的支持。”樊錦詩說,“老彭”在敦煌找到了他自己擅長的研究工作,也越來越喜歡敦煌。

敦煌,像一盞心燈,遲早會照亮每一個新來者。

2018年,“絲路明珠:敦煌石窟在威尼斯”展覽在意大利威尼斯大學開幕,這是敦煌藝術首次登陸威尼斯。80后付華林參與其中,他和團隊的專注與專業,讓老外豎起大拇指:“敦煌的藝術驚艷,你們對藝術的敬畏一樣令人驚艷。”

三危山下,付華林指向遠處,那裡沙海綿延,莫高窟聚沙成塔,成就了無數來者心中最為珍貴的人間。付華林也很自豪,無論在哪裡,說起“我的敦煌”,一句話:氣宇軒昂。

每年清明,敦煌研究院全院都會到宕泉河畔掃墓。這是“敦煌人”的傳統。李仁章、許安、畢可、常書鴻和李承仙、霍熙亮、段文杰和龍時英、史葦湘和歐陽琳、李其瓊、潘玉閃、陳明福……27名員工長眠於三危山下,生前身后永遠守護莫高窟。

許許多多的“敦煌人”,扎根戈壁,和著大地深處的呼吸,阻狂風擋暴雨、遮冰雪蔽沙塵。

《 人民日報 》( 2020年01月16日 20 版)

(責編:焦隆、周婉婷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