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鑒水稽山塵不染

2022年12月29日15:24 | 來源:人民網-人民日報海外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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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標題:鑒水稽山塵不染

紹興,古稱會稽、山陰,是春秋時越國都城,山水錦繡,文脈豐饒,清幽風雅。隻輕輕抖落幾朵水花,便飛濺出一串名隨清流、光耀千古的名字,也因為一條小溪,孕育了一種曠達豪放的魏晉風度。

山是會稽山,水是鑒湖水。

“稽山何巍巍,浙江水湯湯”。這是大詩人陸游傾力頌揚的家鄉。鑒湖水著一件寬大的綠袍,水的廣袖深處,古纖道伸出長長的玉臂,一水牽著柯岩,一水挽著魯鎮。

古人建驛亭,就地取材,樹枝為梁,青竹為壁,茅草為瓦,越語稱“柯亭”,柯山、柯橋也由此而來。漢以來,人們在此採石,無意間打造出獨具一格的山景,自然叫“柯岩”。

鑒湖之上,山、石、亭、橋皆以“柯”為姓,與我擁有相同的姓氏,大概我們的身體裡流著相同的血液吧。想到這些,我感到莫名的親切,想上前與每一株樹握手,與每一塊石相認。

鑒湖水平如鏡,因此也名“鏡湖”。湖水清澈,暖陽似酒,忽覺一陣微醺襲來,聽搖櫓的老船工說,馳名海內外的紹興酒用的就是這清甜的鑒湖水。這瓊漿玉液綠玉碧雪,像一張平鋪的宣紙,洗心、滌塵、釀詩、煮字、烹畫。“鑒水稽山塵不染”。鑒湖是紹興的一雙秀目,靈動的波紋不帶雜質。

望向湖心,蕩漾清氣的水波不乏英氣。跨馬持劍的巾幗英雄就是從這裡走向刑場的。“身不得,男兒列﹔心卻比,男兒烈”。字競雄,號鑒湖女俠,秋瑾的字裡、號裡都氤氳了鐵骨錚錚的男兒氣。因而,這水竟有了“不惜千金買寶刀,貂裘換酒也堪豪﹔一腔熱血勤珍重,洒去猶能化碧濤”的浩然之氣。

船槳犁開風、犁開浪,白鷺在我們的船舷邊翔集成一個個跳動的音符。這湖光山色莫不是還暗藏了勇敢的心?不錯,用鑒湖水研出的匕首與投槍,鑄就了一代民族魂。

水上魯鎮,粉牆黛瓦,小橋似織。漫步其間,阿Q、祥林嫂、孔乙己等,一個個走出書本,講著我熟悉的方言。不會握筆的阿Q還是無法將那圈畫得更像圓一些。淒苦的祥林嫂嘴裡依舊念念有詞。在曲尺形的櫃台前,那個唯一穿長衫、站著吃酒的孔乙己仍底氣十足,“溫兩碗酒,要一碟茴香豆”,說著便排出九文大錢,然后對著小伙計賣弄“茴”字的四種寫法。

魯鎮是魯迅先生筆下的魯鎮。小橋邊,寂寞著幾條烏篷船,蒼翠的藤蔓爬滿老牆。街上游人稀少,一處柳枝的掩映下,椅子上的魯迅先生目光深邃,雙手抱在胸前,右手的中指與食指夾一根煙。那煙霧縈繞在先生的眉間,似他綿綿不絕的遠思。

要告別魯鎮了,回頭望去,搖晃的酒旗獵獵作響。鑒湖水釀的黃酒自帶風雅,不知俘獲過多少文人雅士的心。

“惟有門前鏡湖水,春風不改舊時波”。這酒,有兩鬢斑白的唐代詩人賀知章的一懷感傷。

“紅酥手,黃縢酒,滿城春色宮牆柳”。這酒,是宋朝文人陸游的驚鴻一瞥。

“桃花仙人種桃樹,又摘桃花換酒錢”。這酒,有半醒半醉的明代畫家唐寅的一份洒脫。

“情因年少,酒因境多”。那個時代,有太多的酒、太多的煩憂。魏晉竹林七賢,劉伶一醉三年,阮咸與豬共飲,嵇康撫琴沉吟,曠世的洒脫、絕世的放達。

名士風流,一身青袍,一壺濁酒,一支玉簫,笑傲江湖。醇厚的酒香把我帶入蘭亭古道,傳說中的蘭亭因當年越王種蘭於此而得名。一方墨池將無邊的秋意輕輕研開。一灣清泉,涓涓徐行,向游人訴說著昨日的委婉。幾行垂柳,絲絲弄碧。

秋風吹木葉,還似洞庭波的江南依然一派生機,正如東晉書法家王子敬說的:“從山陰道上行,山川自相映發,使人應接不暇。若秋冬之際,尤難為懷。”

我沒有隨游人觀看鵝池、祠堂,以及碑林石刻。我只是在那曲水邊徘徊,想象著那時的風、那時的月,那段飛歌流韻的時光。

遙想多年前的那個春天,陌上桃花漸旺,幽谷蘭香正濃,王羲之與友人蘭亭雅集,“曲水流觴”,名士舉杯放懷,賦詩吟哦,那是一場絕世的盛宴,與風月無關。那是一場精神的放牧,與靈山秀水融合,永不散席。

透過千年的時空,我隱約聽見一代書聖的千古感嘆:“仰觀宇宙之大,俯察品類之盛,所以游目騁懷,足以極視聽之娛,信可樂也。”酒是洒脫的,似風一般流動,將那個時代暈染得色彩斑斕、活色生香。

踏著琴音,流水端出千年蘭香。這是紙上蘭亭送給我的情義嗎?

一支幽蘭香過千年,一壺黃酒道盡冷暖,一筆宣紙行雲流水。山際、路旁、亭前、屋后,蘭葉吐翠,修竹披墨,菊香正淡。梅與雪正在趕路,那將是盛世河山的又一場雅集。

(責編:周婉婷、王彤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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